一場內部賄賂調查已造成4名高管停職，其中包括雅芳中國“第一把手”高壽康。根據2010年4月中旬各方披露的消息，雅芳可能以國外旅游的形式，向中國政府官員行賄。雅芳已承認4名高管被“行政休職”，而調查仍在進行之中。

　　進入中國20年，雅芳屢遭波折。“直銷”對于中國是個新鮮事物，立法、執法的漫長過程和潛在風險，使得雅芳的中國高管時刻猶如走鋼絲。

　　1990年雅芳進入中國，1998年傳銷在華被禁，雅芳不得不迅速轉型。2006年，雅芳出人意料地拿到中國第一個合法的直銷牌照。而在2008年，商務部外國投資管理司原副司長鄧湛落馬，雅芳的牌照正是在他任內獲得的。雅芳也在這一年啟動了一場內部賄賂調查。

　　鄧湛案與雅芳賄賂調查是否相關，雅芳對此不作回應。賄賂事件掀開冰山一角，是否會波及更廣，尚難預料。

　　涉嫌為中國官員提供海外游

　　隨著內部賄賂調查的逐步推進，4月初，雅芳4名高管遭到停職。

　　被停職的是雅芳中國區總裁高壽康，首席財務長Jimmy Beh和負責公司事務及負責政府公關的C.Q. Sun。第4名被停職的員工Ian Rossetter駐紐約，曾任雅芳內部審計主管。

　　雅芳中國公關部門4月20日向《中國經營報》記者發來聲明，雅芳全球企業傳訊部副總裁Victor Beaudet證實已有4名員工被調查，結果出來之前已“行政休職”。聲明稱，調查的重點在于遵循《反海外賄賂法》。雅芳已將調查知會了美國司法部及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

　　這起調查始于2008年6月，在內部審計委員會和外部顧問監督下推進，雅芳在當年10月對外披露了這一消息。有報道稱，事件的起源是一名員工致信給雅芳首席執行長鐘彬嫻，聲稱存在著與中國政府官員旅游相關的不當開支。

　　《華爾街日報》援引知情人士的話稱，正在調查的過錯可能包括，為與雅芳業務相關的中國政府官員出錢赴法國、美國、加拿大等地旅游。雅芳的調查隨后又從中國擴大到拉美等地區。賄賂的金額也從一開始的數百萬美元有所增長。

　　一位非常熟悉雅芳管理層的業內人士向《中國經營報》記者透露，高壽康在雅芳屬于區域高管，尚不能直接向首席執行長鐘彬嫻匯報，中間隔了一個層級。

　　高壽康是中國臺灣人，24年前加入臺灣雅芳，因在臺灣成功發展直銷之外的零售渠道，為雅芳立下汗馬功勞。1998年，高壽康被調任雅芳中國區總裁，1999年被進一步提升為雅芳大中華區總裁及新加坡、韓國總裁。

　　該業內人士告訴記者，高壽康是一個執行力極強和有魄力的領導人。“在中國的官場文化里，公司高管和政府官員吃吃飯、聊聊天是十分平常的事。”但涉及到賄賂行為，則極少有人知曉。

　　4名高管停職的消息對雅芳造成了重創，股價下跌。知情人稱，雅芳董事會已下令公司調查人員全權調查整個公司范圍內的商業行為，包括最高管理層。但長期擔任雅芳首席執行長的鐘彬嫻并不是調查的重點。

　　上述業內人士向記者透露，由于雅芳在美國上市，每年都會請普華永道、安永這樣的大型會計師事務所進行財務、會計以及其他多方面的審計。美國的《反海外賄賂法》極為嚴厲，所有上市公司都明白，對這一點必須極為小心，千萬不能“踩線”。

　　在該業內人士看來，鐘彬嫻是一個典型的強勢領導，作風凌厲，一旦接到與賄賂相關的消息，就一定會雷厲風行地查下去。“不得不處理，更不能掩蓋”，否則“不但股票會受影響，連CEO也沒法做了”。

　　此時，雅芳在全球范圍內正面臨業績下滑的壓力，根據最新年報，雅芳2009年銷售額下滑了3%，為104億美元，而利潤降幅達到29%。只有中國市場的銷售額仍保持1%的增長。上述內部人士透露，鐘彬嫻身為華裔，屢次到訪中國，加之中國市場潛力已被公認。雅芳對中國市場絕不會放松。

　　或與鄧湛落馬相關

　　雅芳在全球擁有長達124年的歷史，在中國只有20年，卻被迫經歷了多次轉型。中國的政策環境打亂了雅芳的陣腳。

　　雅芳在中國兩次轉型：第一次是1998年傳銷被禁后，由直銷模式轉為專賣店模式；第二次是2006年，由專賣店變為專賣店+直銷。“兩條腿”走路帶來了渠道整合困局。

　　2005年，《直銷管理條例》與《禁止傳銷條例》出臺。2006年2月，雅芳成功拿到中國第一個直銷牌照。雅芳在短短兩個月之內就完成了報批程序。一個關鍵人物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2008年9月，商務部外國投資管理司原副司長鄧湛因涉嫌收受巨額賄賂落馬。鄧湛1998年進入商務部，一直從事外資工作。在鄧湛任外資司副司長期間，曾立主“建立有中國特色的直銷體系”，也正是在他任內，雅芳獲得了中國第一張直銷牌照。

　　鄧湛落馬后，有媒體報道稱，2004年，正當中國政府研究起草《直銷管理條例》和《禁止傳銷條例》條例之時，鄧湛卻主導起草了一份《設立外商投資直銷公司暫行規定》，提出在直銷領域“外資先行”，曾引起巨大爭議。

　　《中國經營報》記者致電雅芳中國公關部門，詢問賄賂調查一事是否與鄧湛有關。雅芳方面向記者表示已記下問題，但未給出回復。

　　直銷企業的“兩個婆婆”

　　究竟是哪些政府部門，掌控著直銷企業的命運？

　　一家全球知名的直銷企業內部人士向記者透露，直銷企業比其他的企業面臨更為嚴格的監管，與政府官員打交道的機會也更多。直銷企業常常稱自己有“兩個婆婆”：商務部負責發放牌照、工商總局負責管理。

　　該內部人士的感受是，做直銷就要一直“被盯著”，監管部門的要求比對一般企業更高。是否因此帶來商業賄賂的可能？該人士不置可否。

　　華東政法大學訴訟法研究中心主任、律師事務研究所所長王俊民向《中國經營報》記者表示，雅芳的行賄行為如被查證，則屬于商業賄賂罪。由于發生在中國，將由中國管轄。通常對行賄量刑相對較輕，而對受賄量刑較重，視情節、數額、后果以及是否存在索賄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