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陽通過網絡組織策劃傳銷案

　　當事人利用互聯網和計算機技術，研發了“藝路通”計酬系統，通過該系統，注冊用戶可以通過點擊廣告和介紹他人成為注冊用戶獲取報酬，要成為“藝路通”計酬系統注冊用戶，必須繳納360元系統服務年費。為了吸引公眾加入“藝路通”計酬系統，當事人在系統中設置了高額回報，每介紹1人加入可獲得50元獎勵，并可無限制的介紹他人加入，但不層層計酬。同時，系統每天提供100條左右廣告，用戶每點擊1條廣告可獲1—4角不等的報酬，用戶僅點擊廣告一項每天即可獲10—40元收入。當事人還通過發放宣傳資料、安排人到區縣實地宣講等形式大勢宣傳其“藝路通”計酬系統。由于有高額回報作誘餌，“藝路通”計酬系統在網上開通僅兩月，就吸引全國31個省、市包括香港、澳門地區的7萬多人加入。至查獲，當事人共收取系統服務年費9770593元，已兌現點擊廣告報酬和介紹費7516109元。由于當事人研發的該系統沒有其他收入來源，其兌現的點擊廣告報酬和介紹費全部來源于注冊用戶繳納的系統服務年費，實際是以后加入者繳納的系統服務年費來支付先加入者的報酬。至查獲，當事人的資金缺口已達300余萬元。當事人的行為構成《禁止傳銷條例》第七條第（一）、（二）項所指傳銷行為，高新局依據《禁止傳銷條例》第二十四條的規定，對當事人作出罰款1740586.85元的處罰決定。

 

　　入選理由

　　該案為網絡傳銷案，由高新區局申報。

　　該案為本次申報案件中唯一的傳銷案，也是近年來我局系統成功查獲的最大傳銷案之一，涉案金額970萬余元。

　　由于該案當事人采取的傳銷方式為單層次傳銷，與通常情況下的多層次傳銷有所區別，因而在辦理之初，在定性上爭議較大。我局與市府法制辦、市高院、市公安局等相關部門進行充分討論，通過對當事人行為本質和后果的準確分析，取得國務院法制辦支持，認定當事人的行為構成傳銷行為。該案在電子數據取證、準確認定涉案金額和行為后果等方面有較大難度，在傳銷類型的認定上有新的突破，該案最終經一審、二審訴訟獲得勝訴。

 

　　演講稿

　　我是高新區工商分局的一名執法干部。今天我將向大家匯報的是2010年的曹陽網絡傳銷案

　　“天上能夠掉餡餅！”這樣的美事您相信嗎？2010年1月6日的晨報中一則“天上能夠掉餡餅！”的新聞引起了我局執法人員的注意。這講的是 “重慶闊集廣告有限公司”開辦的“藝路通”網站，在這個網站上繳納服務年費成為注冊會員后，不再需要任何投入，平均每月就可以獲得1千多元的報酬。有這樣的好事？工商執法干部的直覺告訴大家這不是餡餅而是陷阱！執法支隊、法制科立即展開分析和討論，大家初步判斷其涉嫌傳銷。經請示市局執法局，分局成立專案組立即對“藝路通”展開調查。

　　此案當事人曹陽利用現代網絡技術，開發出“藝路通”計酬系統，整個運行系統都是通過網絡實施，如何收集證據？如何固定證據？這是一個全新的課題，也是對我們執法能力的一個挑戰！

　　專案組負責案件調查的同時，迅速啟動與公安機關的聯動協作機制，做好以下證據的固定：1、藝路通經營模式及網站宣傳內容；2、藝路通注冊會員的情況；3、藝路通收取“系統服務年費”和支付“推廣服務費”的情況。

　　首先，弄清楚“藝路通”運轉模式是攻破此案的關鍵。在公安干警的協助下，工商執法干部監督曹陽現場演示“藝路通”整個運轉程序，同時將網站上涉及到以上證據的內容一一打印，曹陽對打印的證據簽字確認。

　　如何保證網上取證的效力？公安機關配合我們對藝路通網站出具遠程勘驗報告，將曹陽設在四川遂寧的服務器實施暫扣，提取后臺海量數據，并將該網站上所有涉及關鍵證據的內容予以固定。與此同時，我們對曹陽以及重慶闊集廣告有限公司核心層人員迅速取證，對20名注冊會員走訪調查，掌握了“藝路通”的經營模式。

　　“藝路通”到底是怎么經營的？讓我們來看看天上的餡餅是怎么掉下來的。經調查曹陽于09年11月8日開始，通過互聯網經營“藝路通”。凡是申請進入“藝路通”系統的用戶，必須繳納360元的“系統服務年費”，才可以成為注冊用戶。注冊用戶每天可以在“藝路通”平臺上點擊系統提供的100條左右的廣告，點擊每條廣告可以得到1毛錢至4毛錢的報酬。還可以發展會員，發展一名會員可獲得50元的獎勵。“藝路通”就依靠后來的加入者繳納的入門費支付以前會員的報酬來維持運轉。由于該傳銷活動通過網絡傳播，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已發展注冊用戶7萬多，涉及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以及港澳地區，涉案資金2000余萬元。其發展速度之快、波及地域之廣、涉及金額之大，讓人觸目驚心！

　　案件事實查清了，接下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擺在了大家的面前，這種形式是傳銷行為嗎？我們有權查處嗎？

　　《禁傳條例》第七條對傳銷行為共規定了三種情形，即“拉人頭”、“收取入門費”、“團隊計酬”， 《刑法修正案》也對組織、領導傳銷罪作出了專門的規定，但本案在定性時卻引起了激烈的爭論，有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

　　一種認為“藝路通”不是傳銷。因為“藝路通”發展會員是以直接發展的人頭數來計算報酬，可無限制橫向發展，發展一名會員就得50元的“推廣服務費”，但不能層層計酬，屬于單層級方式，而《刑法修正案》規定“多層級”是組織、領導傳銷罪的必備要件，這間接說明“單層級”根本就不屬于傳銷行為，所以本案不屬于傳銷案件，工商部門就沒有管轄權；

 

　　另一種意見認為“藝路通”就是傳銷。《禁傳條例》的立法本意在于維護社會穩定，從“藝路通”的資金運轉方式來看，其資金鏈的斷裂是必然的，必將破壞社會穩定。從“藝路通”的經營模式來看，對加入者要求必須要繳納的360元的“系統服務年費” ，這屬于《禁傳條例》規定的收取入門費的傳銷行為;通過支付“推廣服務費”方式鼓勵發展會員，這屬于《禁傳條例》規定的“拉人頭”傳銷行為。《禁傳條例》對傳銷行為共規定的三種情形之中只有“團隊計酬”要求具備多層級特征，其他兩種并沒有要求，同時，《禁傳條例》屬行政法規，雖然《刑法修正案》沒有將單層級納入罪的范圍，即當事人不承擔刑事責任，但不影響工商部門依據《禁傳條例》對當事人予以行政處罰。

　　兩種意見僵持不下，處罰還是不處罰？這個問題深深地困擾著我們的執法人員，如果我們不能亮出執法之劍，那么就只能眼看者加入“藝路通”的人員越來越多，卷入的資金雪球般越滾越大！眼看者這個毒瘤影響社會的穩定！

　　案情緊急如火！市局作出決定，邀請市高級人民法院、市檢察院、市公安局、市政府法制辦等部門對該案定性問題進行討論研究，并就此問題向市政府請示。市政法委也多次召集相關部門進行專題討論。與此同時，市領導要求市政府法制辦向國務院法制辦緊急請示。終于在案發二十多天后的2010年2月5日，市法制辦在給市領導的報告中明確寫到：經請示國務院法制辦，《禁止傳銷條例》規定的傳銷行為并未要求是多層級，單層級或者多層級均可構成傳銷行為。"藝路通”系統的經營模式屬于傳銷行為。根據法制辦的答復，我們按照《禁止傳銷條例》第二十四條的規定對曹陽給予付款174萬元的行政處罰。

　　到此，本案塵埃落定。但是曹陽有一句話令人深思。他說：一個人無論有多高的智商，無論有多大的能力，一旦違背法律法規，必將失敗，必將受到法律的制裁！ 

 

　　專家點評意見

　　非常高興在今年最后一天，還能干一件這么有意義的事情。曹陽傳銷案是曾經引起很大爭議的一個案件，工商局辦案難、辦新類型的案件更難。新類型案件難的關鍵在于要“拿得準才打得狠”，而“打得狠”的關鍵就是要“拿得準”，所以本案在行政程序，乃至于以后的訴訟階段，都伴隨著爭議，今天我想給大家簡單的從四個方面談一談這個案件。歸納起來就是“誰處”、“處誰”、“怎么處”、“處什么”的問題。

 

　　“誰處”就是實施處罰的主體問題。誰可以來實施處罰？當事人曹陽提出“工商部門不是適格的處罰主體”，他認為根據《禁止傳銷條例》第九條的規定，利用互聯網等媒體發布含有本條例第七條規定的傳銷信息的，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門會同電信等有關部門依照本條例的規定查處。對這個問題，我們是怎么看的呢？我們認為，本案中，工商部門作出處罰認定的事實是曹陽在互聯網上組織、策劃傳銷，是在互聯網上直接進行傳銷，而不是利用互聯網發布傳銷信息，如果是利用互聯網發布傳銷信息，肯定是要電信局或者電信部門共同來認定這個事實。本案的一個特點，它是直接利用互聯網來進行傳銷活動，這一種行為，不管它是網絡也好，或者是非網絡也好，僅僅是傳銷的外在形式和載體不同而已，所以我們認為，工商管理部門依據《禁止傳銷條例》可以直接對本案進行管轄，給予行政處罰。

 

　　“處誰”的問題，曹陽案件有特殊性，他有兩個公司，一個是金煌廣告公司，一個是闊集廣告公司，那么這兩個廣告公司都是曹陽對外簽訂合同、發布廣告的招牌。但是最后我們沒有處，或者沒有把違法的主體確定為這兩個廣告公司，而是確定為曹陽本人，是為什么呢？我們認為，根據證據，我們可以認定這兩個廣告公司它所收取的服務年費，其實都沒有通過公司的賬戶出入，而且這個“藝路通”網絡計酬系統，它本身就是曹陽自己研發的一套系統，與廣告公司沒有關系，而且大量現金出入的這個賬戶都是他本人的賬戶，所以我們認定“藝路通”網絡計酬系統，它的實際策劃者、組織者和管理者，乃至于獲益者都是曹陽，而不是那兩個廣告公司。這樣，我們工商部門認定曹陽為違法責任主體，體現了《行政處罰法》當中所確定的法責一致原則，“誰違法，誰擔責”的原則，我覺得，工商部門在“處誰”的問題上也是“拿得準”的。

 

　　“怎么處”的問題，是一個程序問題，當事人提出沒有經過集體討論，工商部門在作出較大行政處罰決定的時候，應當經過集體討論作出決定。當然，最后我們經過查閱有關證據，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實際上相關的會議審批表、會議記錄已經證明了這個事實。這個問題，它體現了我們在行政程序當中很多行政程序問題，它實際上在訴訟當中是一個證據問題，在訴訟當中提出的爭議，有待于我們在行政程序當中完善相應的證據來支持，所以這一點，在證據上是無可挑剔的。另外，我還想強調一下，這個“集體討論決定”程序，我們也不能把它無限拔高，不要認為沒有經過集體討論作出的決定，就是一個違法的決定，就是面臨著無效被撤銷的結果。我認為，我們所說的程序違法應該是關系相對人權利義務的外部程序性問題，“集體討論決定”，我認為它一個內部程序，內部程序是保證我們行政機關作出科學決策的一個制度設計，遵守了這個制度設計，可能這個決策就更科學，不遵守這個制度設計，你的決策可能出現失誤。但不管是科學也好，失誤也好，那是行政機關在作出決策當中的一條規范，它不一定與當事人的權益受到侵害有必然聯系。所以，這個程序我們應當遵守，但是不應當把它作為我們撤銷行政行為的一個依據。

 

　　“處什么”的問題，就是一個定性的問題，這是不是一個傳銷？或者其他的違法行為？這個問題曾經引起巨大爭議，那么我們法官的認識也有這么一個轉變的過程。現在看來，根據《禁止傳銷條例》第七條的規定，列舉了幾種傳銷的情形，其中第一項規定，“組織者或者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發展人員發展其他人員加入，對發展的人員以其直接或者間接滾動發展的人員數量為依據計算和給付報酬，牟取非法利益”，這是一種情形，第二種情形是“組織者或者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發展人員交納費用或者以認購商品等方式變相交納費用，取得加入或者發展其他人員加入的資格，牟取非法利益”。這兩項，我認為和曹陽傳銷案是比較切合。與傳統我們印象中的傳銷，層層加碼，上線剝削下線，下線又剝削下下線的情形，有所不同，但是有一點，傳銷，它只要存在收取高額入門費，允許會員通過發展會員來盈利，它的資金鏈就會處于一個拆東補西趨于崩盤的狀態，產生類似非法集資的情形。本案經過清查，也是這樣的，曹陽他收到所謂系統服務年費是900萬元，已支付給注冊用戶報酬大概是700多萬元，自工商部門立案查處的時候，還有500多萬元的注冊用戶報酬沒有支付，抵沖其收入，他的缺口大概是300萬，這300萬的缺口是在現有的會員基礎上，如果今后的會員再擴大，缺口就會更大，最好導致資金鏈的斷裂，造成社會的動蕩。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我們工商部門對曹陽的案件定性為傳銷，我們認為是正確的。

　　綜上，本案，我認為它是一個非傳統意義的傳銷案，執法部門能夠圓滿結案，歸功于執法部門秉承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恪守正當程序的結果，體現了執法部門對法律的透徹理解和維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堅強決心，值得肯定。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