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銷寓言之八《小牛的“悔恨”》

    “喂！是爸爸嗎？”小牛在廣州城鄉結合部的一個小村莊的公用電話亭給遠在湖北的父親打電話，聲音很是急切：“我被人綁架了。” 

    “什嘛？”父親不知道是信號不好還是耳朵有點背聽不太清楚，它連問了幾聲“什嘛”，最后還是聽清楚了，它帶著有點恐懼的腔調大聲說：“被人綁架了？你報案了嗎？” 

    “不能報案，否則，它們就會殺死我！”小牛說出這句話時哭了。 

    “不能報案又怎能救你出來？”父親的聲音也明顯地帶了哭意，“你要我怎么辦？” 

    “綁架我的說，只要匯來8000元錢就可以放我出來。”小牛趕忙告訴了解救自己的方法。 

    父親在電話的那頭突然沒了聲音，小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電話的這頭連忙催問：“爸爸，您怎么啦？怎么不說話？” 

    連催了幾聲之后，電話那頭的父親終于開了腔：“我沒什么，只是到那里去籌措這8000元現錢呀。” 

    小牛一聽，連忙提醒父親說：“我們家不是在幾個月前賣了四頭大肥豬嗎？” 

    “賣豬的錢早就被你用完了。”電話那頭的父親是明顯的沮喪了，說出這句話的聲陡然低了八度：“叫我再到那里去找錢啦。” 

    “那就借吧。”小牛繼續為父親出主意，最后反激父親：“難得你就看著我被它們打死嗎？” 

    “你求它們寬一天吧，我去想法借。”父親畢竟是父親，在面臨兒子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再重的擔子也會挑起來的。 

    放下電話的小牛顯得有點快樂不起來，旁邊的中牛和老牛見此情景連忙問道：“怎么？你爸爸不同意寄錢？”，小牛打電話的時候，中牛和老牛二個就一直跟在身旁，并不時地提醒小牛該怎么講該講什么，當小牛向父親提出要八千錢的時候，二個不約而同地向小牛樹起了大拇指以示夸獎。 

    “我父親已同意去借，但我的心卻是怎么都高興不起了呀。”小牛還是一臉地木然。 

    “你應該高興才對，反倒哭喪著臉干嘛？”中牛和老牛有點不解，但不管怎樣，小牛的父親總算同意去借，明天就有八千元進了，二牛想到這里，也就心中暗暗地高興起來。 

    也許有人會問：“小牛的父親會寄錢來，中牛和老牛高興個啥？” 

    問得好！其實小牛并不是被誰綁架，而是和中牛、老牛它們做傳銷，老牛是中牛的上線，中牛又是小牛的上線，下線每進一單，上面就有上十代可以分到錢。譬如小牛進了這八千元錢元，中牛就可以分得1200元，老牛也可分得800元，短短的幾分鐘就可以賺到這么多錢當然是高興的事情。 

    為了賺錢，它們會想著各種借口向家中騙錢，剛才小牛向父親謊稱“被人綁架了”的一幕就是中牛和老牛一起導演出來的一出“戲”。 

    “走吧。”中牛和老牛拉著小牛就往住處走，小牛十分不情愿地往回走，臨走是還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那部自己打過無數次的說過無數次謊話的電話亭。 

    小牛的反應為何如此地反常？看官也許一時搞不明白，那就認真地聽我細細地道來： 

    原來，小牛在半年之內已分別三次向父親要錢，第一次向家中要了二千元，理由是自己在廣州找到了一份工作，廠方需要交納二千元保證金，父親二話沒說當天就匯來二千元，在匯款單上還不忘叮囑一聲：“要好好干！”。 

    第二次向家中要了三千元，理由是已離開了工廠,自己想開一家小店，錢還差三千元左右。父親依然是二話沒說就把三千在第二天匯來了，這次在匯單上仍然不忘留上一句：“錢要節省著用。” 

    第三次要了2500元，理由是小店開倒了，所有的錢都賠了進去還不夠，連房租都沒錢交，房東扣住了它，交欠下的房租就讓小牛離開。父親聽過以后一聲不吭，答應三天后匯錢。三天后，父親準時匯來了錢，但這次的匯單上，父親沒有留下任何字句，空空的匯單留言處第一次讓小牛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小牛其實非常知道家中的經濟情況：全家只有十畝水田和十畝汗地，在收成好的情況下，全年可收入一萬二千余元，除去成本，全年的實際收入只在7000元左右。 

    為了增加收入，家中養了幾頭豬，每年最少有一頭出籠（多則三、四頭），每頭最高可賣到500元左右，這樣算下來，家中全年的總收入在一萬元左右。 

    應該說，小牛的家境在村中還算是比較福富裕的，從經濟水平來看，在村中屬于中上層。十幾年下來，家中還是賺下了四、五萬元。可這些錢很快就用了八九不離十，一是用于小牛讀書，從高中到中專畢業，光用于小牛的開支就高達三、四萬元；二是用于母親看病，小牛母親近年得了一種名叫“硬皮癥”的病，先后用去了一萬多元，到如今還是不太見效，家中的積蓄基本上來了個“底朝天”。 

    今年也許是老天爺特意關照，小牛家的豬養得特別肥，而且一共出欄了四頭，父親把四頭肥豬全賣了，至于賣了多少錢，小牛并不知道，但按當時的市場行情價推算，四頭豬可以賣到二千五百元左右，再加上田地的收成，估計總收入在八九千元。 

    事實正如小牛所算，家中壓箱底的拿出來也不超過八千元，給母親看病用去了一千多元，小牛又先后要去了7500元，已是向鄰居借了一千多元，如今又要八千元，而且是不得不拿的救命錢，當然就難壞了父親。也正因為這樣，小牛見父親答應得非常艱難，而且自己還在欺騙老父親，心中真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都有。 

    第二天，父親果然匯來了八千元錢，在匯單的留言處，父親寫上了這么一行字：“我知道你在外面做傳銷，不要再做了，再做下去不但會要了你的命，還會搭上我和你母親二條老命。回來吧！”
    捧著這張匯款單，小牛面向家中的方向突然跪下，第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淚水。